昨天下午五点抵烟,下了大巴,即使很明显能看到呼出的气化为迷迷蒙蒙的片片白雾,但体感温度确实不冷,或许是因为的确穿的很多,也或许是因为岭南的湿冷确实是北方人适应不来的。回家查到室外温度零下七八度时,不禁吃了一惊。终于到家了!
好久没看雪了。在大巴上看到市区一片片连缀一起的浓积云的时候,就在想会不会在下雪呢。高速路上确实看到了烟台威海所谓“雪窝”的证实——从机场一直到莱西,放眼望去,都是棕色的,暗淡的,毫无生气的,北方冬天典型的景象;而一过莱西,农田和山头都变了,斑斑驳驳的白渐渐覆盖掉单调的棕色,再往北,路的边沿上也有一条白痕随路延伸,直到整个农田整个山野整个大地都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到家了啊,最久的一次离家结束了。整洁的房间,黄红间隔的窗帘,东面和南面大扇的窗子,碧蓝的只有朵朵淡积云点缀的天空,楼后面那片宽阔的积了很深的雪的道路和空地,太熟悉了,确乎是想念了。
原来离家五个月了,快半年了啊。
半年前,高考结束的假期。没有对作业的厌恶,没有对课程的反感,没有对成绩的恐惧,有充足的时间去自由和放纵。是那段时间,从天文吧认识了根派小正太以及伊蓝大萝莉;是那段时候,学会了使用heavens-above的预报去追逐华丽的铱星闪光和静美的ISS过境;是那段时间,第一次看到了有飘荡的余迹的火流星在夜空的华美绽放;是那段时间,萌上了二次元喜欢上了平面人物的立体性格音容笑貌;是那段时间,坚决地和父母争吵去选择自己喜爱的冷门专业,直到最终的圆桌会议父母才屈服才理解才同意。我很幸运获得了父母的通融,我也绝不会后悔这个选择,也绝对保证在热爱的领域去做到最好。
九月份,第一次坐飞机,来到了南国的羊城,陌生而充满期待的地方。最初还在想,如果当初少考了十分,我将在离家近的青岛海大度过四年;而高了十分,我也将在当初最高目标南京大学度过这四年,本没有想到最终真的会来这么遥远南国,这么暑热的地方。可正如到了中大后一位被调剂到和我同专业的朋友所说的,人生本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你不知道下一步会在哪里。我是幸运的,我报上了自己喜欢的专业,也是自己作为选择之一的大学,既来之则安之。
刚来的时候,很兴奋也很热情,主动去和同班同学交谈,试图找到和我一样因兴趣而义无反顾报考这一专业的同学;积极报名参加了自己感兴趣和热爱的社团与学生组织;做各种关于中大关于大学城关于小谷围岛关于广州的功课带着舍友游园逛大学去广州市里。广州的暑热和我最初到来的热情相应,开学的忙碌也和我的兴奋相衬,呵!大学嘛!和我设想中的真差不多呐!
渐渐地熟悉了班里的同学,才知道多数人要么是被调剂的,要么就是因为分数的问题才不得不报这个大冷门。尽管早已料想如此,但逐渐知道消息后还是感到很失望。
之后我试着去做事。天文学社分配了PPT,我一个通宵的时间赶出了70多张;校会培训结束了,我尽最大努力去完成网络部的html作业,css作业,以及最后阶段的php作业;院会分配了网页制作,我花三天晚上在html、css中辗转穿梭……尽管最终那段PPT被另一干事放映后讲跑了到场的一半人,尽管我的代码总是那么不给力在IE6中被演绎得一团糟,尽管最终做好的还受表扬的网页被挂到服务器上后至今还是404……但此间,真的学到了很多。
我也试着去接触牛人。校会网络部的滨哥,本来众望所归的新一届部长,却因为某些我本认为不会发生的,关于大学学生会内幕的传言而没能当选,他真的是大好人大牛人,无论是代码问题还是其他学校啦生活啦的问题,任何时候都能在滨哥这里得到详尽的解答;院会网络部的jack.chen部长,万万没想到是09的直系师兄,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真是难得,还是大气探测实验室助理,多亏了部长我才有机会成为最早到实验室游玩的10级新生,我试着去帮忙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这么不给力,Linux不懂,数据库不会,专业知识不了解,就是改写个LED程序还出一堆堆bug,本来想帮忙最后还是帮了倒忙,还是要靠师兄一点点给我的程序debug,哎……实在是惭愧。jack.chen也真是很好的师兄,无论自己多么忙,我问的各种幼稚无趣的问题也总会不厌其烦地给予答复。在开设实验室课程之前就当上了实验室助理,自愧不如的同时也必须咬牙努力了~
我还能想起来这学期很多值得回忆的事情:农历八月十五冒着大雨南校一日行,那悠然静谧的南校区实在令人向往,终究还是老校区的文化底蕴学术氛围首屈一指;十一月十八号的狮子座流星雨楼顶围观,尽管在厚重的辐射雾以及强大的光污染下仅仅看到暗淡的几颗,但六个人窝在草席上叫嚷的情景,第一次看到老人星的兴奋依然难以忘怀;丁肇中先生在南校的讲座,尽管他这种搞学术搞深的人普遍比较geek比较不会讲演,但丁先生的人格魅力却足以弥补讲座内容的过于专业和乏味,还记得他说最佩服的人是法拉第当时的惊讶;后来ACM的打酱油真的成了打酱油,网络预选赛三个人一齐交了张白卷,当最后发现MK由于写C习惯调用了system(pause);导致最后关头痛失了一次不交白卷的机会的时候,我和他都不禁对着彼此的视频框捶胸顿足后悔莫及;十二月十七号凌晨抓双子尾巴,和师兄jack.chen在实验楼楼顶,他电话询问叶大师兄今夜能抓多少尾巴的时候,那颗起码-9等拖着燕尾划破天空的壮美火流星让我们二人尖叫不止,兴奋地通宵在3、4℃、北风四五级的严寒下在各自的宿舍楼顶抓尾巴,而一夜的沉寂让我们两人极度无语,更何况,在实验室自动站有记录以来最低温2.6℃环境下,我们二人居然还待在室外吹凉风……
直到最后的一个月,才发现自己一学期的知识都支离破碎不成体系,不得不每天早晨七点和枫兄一起去上自习,但终究还是不行,毕竟自己不是聪明人,数学这东西对我来说必须要文火慢熬的,尽管期末题很简单挂不了科,但微积分基础却远远没有打牢固,长期下去这绝对是致命的。下学期绝不能再这么干了。
嗯,暑假后关于大一第一学期总结就这些吧~
本想在岁末写点东西填补去年最后一个月日志的空白,但终究还是拖到了现在。
2010年就这么过去了,宇宙中的这粒尘埃围绕着那枚小火球转过一圈,人类的纪年又增加了一位。他们就这样环绕依存,默默看着对方默默旋转,一圈一圈又一圈,四十多亿次的回归与往复,四十多亿次的结束也即开始,不曾相拥,更不曾离弃,只有这种周而复始的若即若离,才是永恒。
蜷缩在被窝中,复制粘贴着祝福,那是咖啡在天文吧贴子上获得启发而送来的一条短信,内容是将2010年最后一天落下的几颗大行星和月亮的时间细数一遍。随后耳畔传来各个宿舍楼兴奋的集体倒计时——“3、2、1——新年快乐!!”尽管大家没有统一的校准时间,尽管本应齐声高呼的祝福却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叫喊,2010年,过去了。
于是我试图回想去年的跨年,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回去翻看日志,才发现是在前年的12月份做下的决定,哦,是的,一月一日晚上接近零点发表的。真的很快,太快了,当你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的时候,会发现,那不是流逝,只是一个转瞬而已。
岭南无冬,因为无雪,冬是雪的季节,雪是冬的精灵。去年此时,想必也像此时的家乡一样,大雪纷飞了吧?“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前段时间,碰巧在中国之声上听到一则新闻,说的是岑参那首《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这联名句是2010年最容易发生误解的古诗引用。人们总觉得它是在实指梨花盛开,而却不知作者在比喻极北苦寒之地夜逢大雪之后景象。或许只有见过雪,哦,不,积雪的人,才能体验出“千树万树梨花开”那种难于言表的美。
去年年初的雪,记得是不少的吧。高二时,地理老师就曾分析过,说烟台威海雪相比于周边地区是很多的,因为北临黄海,冷气团经过海面后,会携带海面大量蒸发出的水分;而南面又是胶东丘陵,地形的抬升作用使得冷气团堆积浓缩,从而能够降下比其他周边地方更丰厚的雪。尽管我不是在烟台出生,但对这个承载了我至今为止一半多生命长度的海滨小城却乎有了很深的情感。
我想起那时坐在教室里,英语老师手捧着课本,在被书桌填满的教室中狭窄的两列过道里前后挪步讲解课文的情景,那时总期盼着老师能一直在远端的过道中不过来,以便在能将头埋在十几本书累叠的壁垒后,幻想一下假期,幻想一下未来,或者仅仅是在考过的卷子上涂涂鸦甚至用圆规针脚在橡皮上扎出一个图案。
我想起教室里的窗,比起现在中大教学楼的窗,高中教室的窗是那样大,以至于教室两侧除了两个承重柱之外,全是透明的。北边的窗冲着烟台港,只要不是大雾,总会能看到海的。尤其是,冷空气过后的晴天,深蓝冰凉碧玉一般的海面以及仿佛置身油画中一般的蓝天,总令人神往,令我无论在课上还是自习中,都要抬头望一望那一片碧蓝,企图看到突出于海天交际的点点船影。南边的窗视野相对狭小了些,有一半被南端同样格局的教室挡住,另一半是操场,高大的法桐遮蔽了边缘,甚至遮蔽住了跑道,只有中间的篮球场能够被看到。操场北端的几株杨树想必是一中最年老的植被了,近二十米高,庞大的树冠彼此连成一片,夏日里真如同绿云一般,树影铺满了那条通往食堂和宿舍的道路。
我想冬天的教室的窗。尽管外面是严寒和凛冽的北风,教室里却是温暖而且非常潮湿的。这并不是我喜欢的环境,因为闷。窗玻璃是严寒与温暖的中介,冬天时窗玻璃总是能够积上一层水雾,最初是密密麻麻看不清的珠点,后来就连了起来,变成了颗颗饱满的汗珠,直到粘滞力屈服于重力,化作晶莹的泪珠,痕痕流下,这时候,就能够透过这一痕痕的轨迹,看到窗外的景色了。雪天是最有爱的,那片片簌簌而下的雪花在一条痕迹中转瞬即逝,又在另一条痕迹里转瞬即逝,忽隐忽现忽明忽暗,飘飘然却又满含深情,狡猾却优雅。
新积起的雪总是很美的,平坦处漫漫无际,曲折处错落有致,一尘不染,让冬日的枯黄与衰败上了银装,没有肃杀,没有萧条,只有漫漫的恬静与温暖。那种新积起的雪实在让人无法忍心下足去踏第一脚,而我们却总不得不。扑扑簌簌,或者,吱吱喳喳。
雪夜,有月的雪夜总是很亮很温暖的。不禁又想起了前年年末吃晚饭的时候拽住她在云缝里看木星的情景,似乎还能感受到不经意挽在我的左臂上的她的右手;也想起了晚自习课间叫她看月晕,似乎还记得她仰起头惊讶地叫喊然后扯着我的衣袖连问为什么啊的情景;还有冷空气过后的晴夜,也是晚自习课间,告诉她哪里是双子的脑袋,哪里是猎户的腰带和剑,哪里是孤傲的天狼,哪里是御夫的五边形,似乎还记得她找不到位置连问哪儿啊,不像啊,看不出来啊的种种情景……终究,都已经过去了。
我忘不了那是三月上旬的那个周三,那天夜里,天真的很好,面对西沉的冬季星座,直到泪眼模糊地看着天狼被远处的楼房遮住,过去了,忘不了。去年最后一天的来电依然朗爽的笑,说她看着挺顺眼的男生是BL,说她不伤心倒觉得喜感,说她第一次在生活中见到这样的,而我却只是敷衍,自私地心痛。过去吧,过去了。
高考的倒计时越来越近,对蹠点越来越近,那段时间,晴天真的很多。忘不了每周六上午那一套令人紧张到窒息的理综卷;忘不了课间总是拽杨出来走到教学楼东头的楼梯口看海透气;忘不了每日宿舍熄灯后与XM和老沈话题从高考到工作到未来到人生的卧谈会;忘不了在初春温润的日光下闭上眼睛试图什么都不去想的小快乐;忘不了周末回到家中总是望着楼后面的空地,望着村子里升起的炊烟,幻想着高中的结束,幻想着自由地观星的日子即将到来;忘不了五一假期里,半夜偷偷爬起来开电脑看完电影再偷偷躺下去睡的狂野。86400秒的周期太不经消磨,规定不让公开倒计时的我们早就五十四十三十二十……考前的两个周开始让老爸在晚上接回家,忘不了老妈准备的热牛奶煎蛋面包,忘不了大雾天躲在房间里用指星笔乱挥看丁达尔现象造就的一束束光剑,忘不了在莹莹的台灯与窗上倒映的自己的陪伴下坚持做数学题的痛苦与快乐,转眼,神马都是浮云……
三天的考试,没有预想中的紧张,只是记得,晴天,三天的大晴天。十二年的准备,十二年,最后的三天,突兀而仓促,却又自然而平实,结束了。
2010年11月18日,狮子座流星雨如期与地球相约。
凌晨四点半,一阵吵闹的闹钟声后,我拽起了舍友,扛起席子被子,裹上三层衣服,出发!开门后发现隔壁宿舍的同学已经在门外全员待命,遂与俱,登宿舍楼顶。
踏上天台,眼前瞬时开阔:猎户座在偏西的天空中灿烂夺目,他那三星一线的腰带依稀闪烁;天狼紧随着猎户奥尔夫,却丝毫没有温顺的姿态,而是在南天冷峻地闪耀着,用利剑一般的光芒刺破在城市灯光的浸蚀之下显得昏黄而熏熏然的雾霭,凸显着自己的高贵与独特;御夫座五边形隐约可见,在西北的天空中勾勒着冬季星空中最圆润可爱的图形;而接近天顶的双子座却非常可怜:由于他的多数成员都比较暗弱,广州这一彻夜不熄的大灯泡放射的光芒轻易淹没了这对双胞胎的身形,只有他们的小脑袋——北河二和北河三在严重的光污染中挣扎闪烁,宛如溺水的孩子一般令人心痛;东方的天空中,只有我们的主角——狮子座的前蹄轩辕十四能够穿透严重的光污染,孤独而单调。
幸运的是,未及我们卸下装备,在不经意的一瞥之下,一枚火流星便从眼前划过,那一痕一瞬的光明如一滴晶莹而炙热的泪珠,划破天际。几位第一次见到流星的同学兴奋地高声呼喊,向周围的朋友细细讲述自己看到的情景,而没看到的同学不禁扼腕叹息捶胸顿足怅惘悔恨而久久不得心安。
“没关系,流星雨嘛,总是有不少的,下一颗不久便来了。”我解释着,并满心以为狮子这第一声吼叫是今夜流星雨序曲的一记强音,期待着接下来的华丽乐章。看到流星的同学们都为自己没能及时许愿而倍感惋惜,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想办法好让自己的心愿在下一枚流星划过那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发送出去。
然而,我们都错了,无限的期盼换来的确是漫长的等待,高调的起首过后确是长篇的沉寂。“不给力啊!”“怎么没了呢?”“坑X呢,就一颗也算流星雨?”很显然,我们都严重低估了周边的光害与广州糟糕的空气质量,也高估了亮流星的数量。
在通过聊天、说笑、听音乐、诅咒光污染、声讨空气质量、不断喊困极了却从未合眼,埋怨被子薄了凉席偏了你压我手了手机找不到了……等等活动中度过了人生中最绵绵无期的40分钟,终于,突然间在西北御夫五边形中华华丽丽地闪过了一颗亮流星,由于视觉暂留,这强劲的一刀仿佛劈开了五边形,残留的割线令有幸看到的同学大声呼喊,喊叫声在宿舍楼间回响不绝,不知会不会使楼下熟睡的同学做出什么不太美好的梦。
随后的几颗暗弱的流星在光害与空气污染面前实在孱弱无力,大家总是产生你看见我看不见,我看见你看不见的尴尬局面,没有因此大喊大叫。这倒也挽救了楼下睡梦中的同学,不会因我们肆无忌惮的呐喊造出什么不和谐的梦境。
不知不觉间,现任启明星一职的金星跃出了雾霭,明亮异常,光彩夺目。果然,维纳斯女神的银镜再一次令每个见到她的人都为之倾倒,同学们纷纷感慨万千,冲着东方顶礼膜拜。随后,东方渐白,新的一天亲吻着大地,星空渐隐在蓝色的天幕之中,本次围观也随之结束。
尽管,我们满意地看到了狮子座流星雨,但不会因此满足。因为如果条件好一些,本应看到更多流星的。却试问:现在城市中究竟有多少人见到过流星划破黑夜那华美的一瞬?有多少人见到过银河横贯星空那壮丽的一幕?有多少人见到过双星陪伴月牙那静美的一刻?是的,太多人,都不曾。
因为电,因为电灯,因为电影电视电脑酒吧夜总会不夜城,它们遮掩了星空,取代了星空;因为污染,因为大气污染,因为烟囱火电大排量汽车高功耗企业,他们玷污了星空,侵蚀了星空。工业和科学技术的发展为我们带来了太多的便利,也带来了太多的环境问题;为我们带走了繁重的劳动,却也带走了太多的安宁静美。我们并不排斥科技发展工业进步,但是,随科技发展工业进步带来的一系列的问题,我们却不能坐视不管。
第二次工业革命中电力的应用翻开了人类历史新的一页,翻过了从人类出现以来生产力低下的那一页,同时也翻过了人类与星空相伴的一页。爱迪生的那段碳化竹纤维点亮了夜空,却熄灭了星空。不知何时,方能再见,昨页的星空?